這裡是日凝。
灣家人。
東西很雜很亂,興許都是危樓。

[全職/黃葉] 成災

最近太多雨,趁機寫點和雨有關的事情,也嘗試看看黃少天視角。
原本只是想讓這兩個人在大雨裡談情說愛的,不知怎麼地他們就自己把副本給刷完了←
不是個明確的故事,可惜沒有能力好好表達那些想說的。



  下雨了。三個身位格外的忍者忽然說。

 

  早就下了,你剛都在塔裡摸魚不成?

  黃少天操縱小劍客銀光落刃,從高塔外牆的突起躍至花園,順帶挑翻了幾隻搖頭晃腦的地精。草皮上的小窪積滿了水,銀光落刃的衝擊波一掃而過,激起陣陣波紋。微小的墜落空檔裡,黃少天認出了自己晃蕩不清的倒影,以及一身破銅爛鐵般的裝備。

  他單腳著地的時候避過了泥濘,三段斬迅速躲進左前方的樹下,雨水卻還在四周猖狂,拐著彎地濺了他滿身潮濕。

  被雨滴抹糊的屏幕視野極差,黃少天勉強能透過層層水幕,瞧見前一秒才被他拉遠距離的忍者,此時一個影分身,眨眼間又閃回了他的身邊。

 

  不是,我是說,我這裡下雨了。

  肩挨著肩一起躲雨的忍者像想要打發時間似地,往正向樹下聚集的地精甩出了手裏劍,精準異常,卻沒什麼大作用。

  H市下雨了。

 

  黃少天聽著便朝窗戶瞥了一眼,窗外仍是萬里無雲的G市晴空。短短的一眼之間他沒見到星子,盛夏的月色卻明亮。他正窩在前年租的小套房裡,皮膚感受著空調調節出的舒適氣溫,耳朵聽著魔法師之塔外頭富有層次的雨聲,以及葉修那總有些漫不經心的嗓音。

  葉修說話的方式總是這樣。沉沉的,不快也不慢,有時像故作正經地揭人傷疤,有時又像輕易帶過嚴肅話題,可其實都是因為他對這些事不怎麼上心。黃少天一直知道葉修是個誠實的人,他懶得說謊,更多的是用裊裊白煙藏住了臉孔。於是他只需要一劍劈落葉修指間的火光,真心話就會跟著嘩啦啦掉了滿地。

 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摸索出劍的角度,他還在摸索。

 

  哈哈哈挺好不是?G市這邊熱得都要冒蒸氣了。但這地圖的暴雨效果實在太煩人了,到底是哪個遊戲設計師想出一張地圖一種天氣這種鬼活動的?

  呵,你少算了幾個關鍵字。

  黃少天的注意力剛回到正軌,就看見無聊操作角色胡亂結印的葉修將視角轉向他,輕輕笑了一聲。忍者長著一張陌生的死板面孔,還是個女號,但黃少天下意識就將葉修低垂著眼的模樣貼在了上頭,像打上了浮水印那樣。

  一週,每天一張地圖,一種天氣,一塊鑰匙碎片。

 

  附著在屏幕上的水珠逐漸相連成小河,一道一道瘋狂奔流,黃少天簡直想伸手直接揩去惱人的水痕,但他最後只讓小劍客用力甩了甩頭。他有附帶吹飛效果的技能,也有足以扯動空氣的大招,不過他更願意將這些招式留待真正要緊的時刻。

  他也的確抱了點使壞的心思。小劍客甩出的水花是範圍攻擊,葉修就站在他身邊,正仰頭研究樹幹上的一處凹陷,一個疏忽就被灑了滿臉的水。

  多大事?

  葉修連個目光都懶得給他,只是嘆了口氣,一面也使力甩了甩頭。可惜忍者是布甲職業,水分早被忍裝吸收了大半,而葉修顯然也預想到了效果不彰的問題。於是最終黃少天接下的除了少許水滴,還有三隻暈頭轉向、不過是站位近了些,就被隨手轟過來的地精。

 

  多大事?

  他模仿葉修的口吻,一步一劍一殺,多出來的幾劍送給了更遠處的小怪。

  還用得著報復?都幾歲了你,這麼幼稚行嗎。

 

  不是說近墨者黑嘛。葉修意有所指。

  黃少天從圍攻著自己的地精之中,掐準了一個彼此交錯而過的時機,回頭快速瞅上一眼。他發現葉修依然極其專注地觀察著那處枝幹,把後背暴露給戰場,就好像篤定了自己會拉穩這群地精的仇恨,而不會趁機再壞心眼一把。

 

  我說,如果榮耀能加裝雨刷系統該有多好啊?看劍看劍看劍!

  不對不對還是要叫防護罩系統,昨天那張地圖的暴風雪也夠嗆的,之後幾天該不會還有龍捲風沙塵暴什麼的吧。

  幻影無形劍配合劍影步,對付笨拙的小怪簡直反掌折枝。黃少天三兩下解決花園的地精群,無數屍體趴伏在水窪裡變成天然的島,水面染了色,又慢慢被雨水淘洗,他就蹬著島嶼返回有葉修在的大陸。他有點想念葉修的散人了。也許他會支起那把傘面大得不可思議的傘,為他擋一擋雨。

 

  喂喂喂老葉,你怎麼不說話了。你從剛剛開始就盯著這棵樹幹啥呢?

  少天。

  忍者回頭望了望他,一手翻出忍刀,雜耍般地讓刀柄在指尖不住旋轉。你上午用夜雨聲煩通關的時候,走的是塔底到塔頂這一段路吧?

  對啊,那又如何?

  花了多少時間?

  十分二十八秒。黃少天記得很牢。這次活動推出的都是雙人副本,他和鄭軒一起過的,秒數早被他們義務性回報給喻文州,為他那寫滿戰術的記事本做出了一點貢獻。

 

  當時的他哪裡曉得,到了半夜,那個早先由於紀錄差了他一截、而沒少被自己捉弄的葉修,會突然聯繫他,要他換個乾淨的新號,陪他再闖上這麼一遭。

  黃少天記得自己還罵罵咧咧地埋怨,都幾點了,刷到睡著我可不管你,但對方壓根兒沒理他,氣定神閒拋出了組隊申請。

 

  此時的葉修同樣氣定神閒,循序漸進地用話語引導著他。

  你覺不覺得古怪?

  哪裡古怪?

  第一,今年的夏季活動為期一週,現在是第四天,前三天的地圖職業選手平均花上五分鐘就能解決,只有今天無論你我,都耗費了兩倍的時間。

  第二,按照榮耀的慣性,除了蒐集每天的鑰匙碎片,在活動結束後組合成鑰匙、開啟寶箱,它還會根據每個人的過關速度,循著排行榜名次贈送不同的獎勵。

  第三,你有看過魔法師之塔的說明嗎?裡頭寫這個魔法師為人陰險,作惡多端,國王曾派軍討伐,千辛萬苦攻陷高塔,理應被困在塔頂的魔法師卻失去了蹤跡。

  最後一點,活動的賣點是七種氣候,玩家一進本就鑽進塔裡,順順利利爬到終點,豪雨還有什麼意義?

 

  所以──

  黃少天難得沉默了良久,一開口便搶過葉修即將說出的結論。

  所以這地圖肯定有什麼能夠快速通關的捷徑,而且,就藏在雨中。

  忍者的臉上是系統裝訂的面無表情,甚至被深色的面罩遮去了大半,可黃少天卻彷彿看見了葉修又低垂著眼笑,指縫之間是菸的火花,清晰得像這場大雨傾盆裡唯一的真實。

 

  葉修將忍刀戳進樹幹上的那處凹陷,頓時一陣轟天巨響,天搖地動,樹皮像被人從中間硬生生撕扯開來一般,往兩旁推擠再推擠,擴張出一個比角色略高一些的大洞。洞口一片漆黑,葉修毫不猶豫就踏了進去,黃少天後腳跟上,隨後明白自己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,不斷地下墜。

  背棄光明的前一刻,他注視著的是忍者頭上的ID。

  那是個不大文雅的ID,黃少天卻發覺自己偷偷瞧了很久。他在意的不是取名的品味,而是忍者的頭頂除了ID以外什麼也沒有。沒有公會名。他憶起自己也揀選了一張特別乾淨的帳號卡,沒有活動紀錄,沒有好友名單,也沒有公會。

  他們好像遺忘了一些事情。

  不論是夜深了還理所當然私訊他的葉修,還是想了千言萬語卻沒想過拒絕的自己,他們都遺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。於是在這裡的他們不是君莫笑,不是夜雨聲煩,不是興欣或藍溪閣,沒有那些被世人談論的稱號,他們只是他們本身。

 

  那麼還是不了。黃少天用文字對自己說。

  他曾經想念君莫笑的那一把大傘,但還是不了,他想要的從來只有葉修而已。

 

  到了。葉修的聲音從下方恍恍惚惚飄來。

  黃少天一聽,連忙用受身避免以臉著陸的慘狀,末了翻血條察看墜落傷害。葉修像猜透了他的想法,再度及時地說了起來。

  看來不像密道,反而像傳送陣。

  是呀,沒有損傷。不過老葉你的比喻滿有道理的,BOSS可是魔法師呢,他大費周章挖掘密道做什麼?放個傳送魔法不過是彈彈手指的事。

  等等,先安靜些。

  黃少天只好將滿腹的垃圾話塞進訊息窗口。他一邊敲字一邊巡視,天邊的洞口密合了,順勢將雨聲嘈雜也堵在了外頭,這似乎是個密室,四下一片死寂。而後他開始聽見細微的聲響,劈啪,劈啪,燈火從遠方沿著壁面一盞一盞點燃,替幽暗的空間帶來丁點光亮,黃少天幾乎是立即就留心到了黑壓壓的影子。

  塔頂的護衛騎士。他提醒。

  這麼說,我們已經被送到塔頂了。葉修回覆,然後角色就不動了。

 

  嗯?

  黃少天早已拔刀斬開戰,卻等不著忍者的技能支援,終於忍不住朝葉修那頭睨了一眼。這一看,就看到忍者一動也不動地傻站在原位,正被兩三隻護衛騎士近身,血量刷刷刷地狂掉。黃少天心下一緊,快步趕了過去,仙人指路先吹飛了一隻,再把餘下的仇恨全數攬上了肩頭。

  他這麼做的時候沒有考慮太多,可他沒來由地有些驚慌。

 

  喂喂喂,你怎麼了,還在嗎?掉線了?

  白花花的問號滿溢而出,淹沒了訊息頻道,黃少天的嘴巴和雙手都沒停。護衛騎士是一波精英怪,血多皮厚,但還難不倒他,哪怕他還有另一條性命要顧。他一面消減護衛騎士的數量,一面將他們從忍者的附近帶離,終於開始懷疑葉修其實不想打怪,只想打醬油。

  好吧。一閃而逝的心思輕飄飄的,語速和手速都來不及托持。

  他只想發掘這個副本的秘密,不想浪費精力陪小怪玩,又認定了我沒法放著他不管。

 

  當黃少天放起最後一隻護衛騎士的風箏時,他總算從耳機捕撈到一點多餘的雜音,聽上去像誰的麥克風不小心撞上了桌面。

  呦,我還沒死呢。葉修的口氣有些驚奇。

  你上哪兒去了?黃少天沒好氣。

  關窗。

  關什麼窗?

  整間屋子的窗啊!外頭的雨下大了,雨水打了進來。葉修擺弄角色環顧了一圈,又讓視線追隨著他跑。咦,剛那些護衛騎士呢?就剩你屁股後邊那隻?

  被我順手打發掉了。

  那你幹嘛不把BOSS也順手打發掉?葉修抱怨。

  葉修你妹你可別太超過啊!

  黃少天一劍刺殺苟延殘喘的護衛騎士,兩人的腳下立刻浮現花紋繁複的法陣,魔法師的身影自帶烏煙瘴氣的背景效果,從法陣中央緩緩上昇,一雙寒冰似的眸子立時對上了他們。

 

  BOSS不好欺負,但頂多只是雙人副本的強度,他們邊拌嘴邊揮舞刀劍,也在三十秒內了結了戰鬥。魔法師與煙一起消散,鑰匙碎片如爆竹似地迸在了空中,這塊碎片對兩個馬甲號而言毫無功用,他們卻也一前一後走上前收下了副本獎勵。

  塵埃落定,廝殺的痕跡被系統一一抹去,彷彿也抹去了全世界的紛亂。

  啊,該結束了。

  他好像總是在真正結束之前,先一步嗅著了疼痛的氣味。

 

  出本嗎?

  葉修問,他沒搭理,葉修便迫不及待逗弄他。

  該不會又說到大腦缺氧了?

  少天?

  你在聽嗎?

  噓。黃少天喃喃地說。他闔著雙眼,被空調照顧的皮膚有些發冷,心底卻焦灼得過分。我好像又聽見雨的聲音了。

 

  我們都窩在塔裡了,你還聽得到,聽力哪裡練的?

  葉修若有似無的嘲弄攀著耳機而來,直達他的神經。黃少天不得不壓抑卸下耳機的衝動。

  他其實想開喇叭,將音量轉至頂點,讓葉修的聲音足以完整擴散。他想讓葉修膨脹至整間套房,直到他們都再也沒有餘裕。在這個只有他獨自生活的小小的空間裡,他其實想讓葉修無處不在。

  這麼想著,他卻不自覺笑出了聲。

  說不準是你敲鍵盤的節奏,被我聽成了雨。

  這你也能聽見?對方咕噥了聲,隨後劈哩啪啦刷出一串聲響。那猜猜我出的什麼?

  影舞?

  他以不確定的語氣反問,葉修就在深夜壓低了嗓子悶悶地笑。

 

  他睜開眼,訊息窗口多了一道句子,忍者頂著他那不大文雅的ID說:雨還沒停。

 

  是,雨還沒停。黃少天跟著想。

  他們掉進了塔裡,風雨早被阻絕,殘留的濕氣也將尾隨光陰的腳步蒸發殆盡。這個夜晚G市的月光比平日還要明晰,黃少天也比平日更明晰地聽清了雨聲。

  葉修敲打鍵盤的聲音,甩動鼠標的聲音,低笑的聲音,說話,嘆息,以及呼吸。

  雨當然還沒停,是葉修在他的身體裡下起了雨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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